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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甜言蜜语,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字。但张越却仿佛能看到他趴在桌上,皱着眉,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的模样。那句“很苦,但有效”让她想起他第一次灌药时龇牙咧嘴的样子,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。而“注意休息,别太累”,则像一股细微的暖流,悄然注入她疲惫的心底。

这个傻大兵……连关心都这么笨拙又实在。

她将信纸小心地折好,放回信封,压在那一堆冰冷的病历下面。仿佛这样,就能汲取到一点力量。她深吸一口气,重新打起精神,目光投向那堆积如山的工作。下个月去A大队……似乎成了灰暗日程里唯一一抹亮色。
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。林涛探进头来,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,脸上带着点古怪又兴奋的表情:“主任,刚接到A大队袁朗队长那边的电话。”

“袁朗?”张越皱眉,直觉没什么好事,“什么事?”难道齐桓训练又受伤了?这个念头让她心猛地一紧。

“不是伤病报告,”林涛赶紧摇头,走进来,把文件夹放在张越桌上,表情有点忍俊不禁,“袁队长说……他们队最近体能训练强度大,队员们普遍反映肌肉酸痛、疲劳恢复慢。他知道我们医院中医调理很有名,尤其是您上次给齐副队配的药膳效果显著……所以,想问问您,方不方便……给他们大队也‘批发’点那个‘重点关照’级别的……呃,元气大补汤的配方?或者……成品的药包也行?他们可以派人来取,或者……让齐副队下次来复查时顺便带回去?” 林涛复述着袁朗那明显带着调侃的原话,尤其是“重点关照”和“元气大补汤”几个字,咬得格外清晰。

张越:“……”

她看着林涛憋笑的表情,再想想袁朗打电话时那副促狭的嘴脸,以及齐桓可能被推出来当“搬运工”时窘迫的样子……一股热气“腾”地冲上脸颊!

这个袁朗!绝对是故意的!什么肌肉酸痛、疲劳恢复慢?分明就是借着由头打趣她和齐桓!还“批发”?“元气大补汤”?还让齐桓来带?这要是传出去,齐桓在队里还怎么抬头?!

张越感觉自己的冷静自持正在崩塌的边缘。她捏了捏眉心,试图压下那股羞恼,但声音还是带上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:“告诉他,配方涉及个人体质差异,不适宜大规模推广。药包……医院有规定,不对外提供成品。让他们队医按常规处理训练后疲劳!还有……让齐桓安心训练,没事少往医院跑!” 最后一句,几乎是带着点迁怒的意味。

林涛忍着笑,赶紧点头:“是!主任!我这就去回复袁队长!” 他拿着文件夹飞快地溜了出去,生怕被主任的怒火波及。

办公室里,张越独自一人,脸上红晕未消。她拿起齐桓的信,又看了一眼那笨拙的“注意休息,别太累”,再看看桌上袁朗那变相“催汤”的间接联系……她气恼地把信拍在桌上。

“一群……不省心的家伙!” 她低声骂了一句,可骂完,看着那封信,想到齐桓可能正被袁朗用这事“重点关照”得焦头烂额,嘴角却又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。

375峰下山路上,正带领队伍发起第二轮冲锋的齐桓,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,差点脚下打滑。

“阿嚏——!” 他揉了揉鼻子,心里莫名嘀咕:谁在骂我?肯定是队长!或者……是张医生?想到张越,他脚下莫名又生出一股力气,对着身后吼了一嗓子:“加速!最后冲刺!冲下去就解放了!” 他得赶紧回去,把那份该死的报告写完!

就在齐桓还在埋头苦写报告的时候,突然,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在基地内骤然响起,打破了原本的宁静。这警报声犹如一道惊雷,瞬间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。

"紧急集合!丛林着装!"广播里传来了严肃而紧迫的命令,声音在基地的每一个角落回荡,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。

齐桓猛地抬起头,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,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。他来不及多想,迅速放下手中的笔,站起身来,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集合点。

“手术中”三个鲜红的字,如同烧红的烙铁,烫在袁朗和铁路的心上。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,混合着未散的硝烟和血腥气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。

铁路背着手,站在窗边,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,身形如钢浇铁铸,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着内心的不平静。袁朗则像一头焦躁的困兽,在走廊里来回踱步,沾着泥泞和暗红血迹的作战靴在地板上留下杂乱沉重的印记。

他那双总是带着妖孽笑意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沉沉的墨色和无法掩饰的焦虑。C3、陶远和其他几个队员靠墙蹲着,头埋在膝盖里,肩膀微微耸动,压抑的啜泣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。自责和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人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手术室的门紧闭着,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,只有那刺目的红灯固执地亮着,像一个无声的审判。

袁朗的脚步越来越快,最终猛地停在手术室门口,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墙壁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他低吼一声,像是在质问命运,又像是在宣泄无处安放的焦灼:“妈的!”

铁路转过身,目光如电扫过袁朗:“袁朗!冷静点!” 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张主任在里面!她是最好的!”

袁朗胸膛剧烈起伏,狠狠抹了把脸,试图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恐慌。他知道铁路说得对,张越是顶尖的,可……里面躺着的是齐桓!是他的副队长,是他的兄弟!是那个被他亲手“重点关照”、刚写了半页恋爱报告的傻小子!那贯穿肩胛的伤口……他亲眼看到过有多狰狞!

“铁大……”袁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我……”

“闭嘴!”铁路打断他,眼神锐利,“现在,把你的兵管好!齐桓不需要一个乱了方寸的队长!”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几个几乎被自责淹没的队员。

袁朗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挺直脊背。他走到C3他们面前,声音嘶哑却带着力量:“都给我把头抬起来!哭什么哭!齐桓还没死呢!他是老A的兵,没那么容易折!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!等你们副队长出来,看到你们这副熊样,丢不丢人?!”

队员们被袁朗吼得一震,纷纷抬起头,脸上泪痕未干,但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和倔强。

手术室内。

无影灯惨白的光线笼罩着手术台,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,冰冷而残酷。

齐桓毫无知觉地俯卧着,裸露的肩背部,那个狰狞的贯穿伤口被无菌巾围起,暴露出内部血肉模糊的景象。碎裂的骨渣,翻卷断裂的肌肉组织,被撕裂的血管断端还在缓慢地渗着血……情况远比从外面看到的更糟。子弹的翻滚造成了巨大的空腔效应,几乎将肩胛骨下缘轰碎,几块尖锐的骨片深深地嵌入了更深层的肌肉里,距离重要的神经血管束仅毫厘之差。
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电刀灼烧组织的焦糊味。心电监护仪规律的“滴滴”声是唯一有节奏的声音。

张越站在主刀位置,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壳包裹。汗水早已浸湿了内层的手术衣,黏腻地贴在背上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,紧紧贴在护目镜的边缘。但她握着手术器械的手,稳如磐石,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。
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10:43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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